馒头头

Mark / 佣兵！Eduardo

20.

“Waaaardooooo——”

Dustin拖着行李箱。

“什么？”

“你也会送Chris去机场吗？”他眼巴巴的瞅着Eduardo。

Eduardo笑起来，他打开后备箱，一边接过Dustin的行李一边回答道：“不会。”

“这很重——好吧。”Dustin吹了声口哨，得寸进尺道，“我没想到你这么有力气。你为什么不会送Chris？因为你最爱的就是达达吗？”

“是呀。”Eduardo随口回答，随后他扭过头看着Dustin。

“啥？”Dustin眨眨眼，他站直了，踌躇地看着Eduardo充满真诚的眼睛，“但……但你不能……”

“我不能什么？”

“你不能最爱我！”

Eduardo憋着笑匆匆走回驾驶座旁：“我为什么不能最爱你，你是最可爱的达达呀？”

“什么？”

车里的Mark问。

“——Wardo！”Dustin跑过去，用力甩上Eduardo打开一半的车门，“你真的不能，我是说，你得最爱，不是……我不是说你不能最喜欢我，但是你应该去‘最’爱——”

“Mark。”Eduardo叫道。

“对！不，你怎么……”Dustin回头，险些撞上Mark打开的车门，“Mark？！”

“什么？”Mark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两个。

“你出来做什么？”

Mark一脸理所当然：“去拿我的电脑，既然你们两个一时半会不打算出发，手机键盘会影响我的思路。”

“你不晕车吧？”Eduardo皱起眉头，“你其实可以不用跟我一起去送Dustin的。”

“可我得和你一起吃晚饭。”

哦，可爱的约会。Dustin心里有唱歌跳舞的小人。

“如果我不和你一起送他并在机场附近用餐，晚饭有可能会推迟到九点以后进行。”Mark继续陈述理由，“鉴于我们之前在餐厅的平均用餐时间是两个小时，今天的晚饭会顺延进行到十一点以后。而按照你的作息，大脑会在十一点半以后开始减少活动意为感到困倦。”

“Mark。”Eduardo打断他。

“什么？”正要说到’最佳交谈时间’研究结果的Mark不满的问。

“去拿你的电脑，Dustin会迟到的。”

“他不会。”Mark瞥了一眼（一直站在他俩中间的）Dustin，又看回Eduardo，“你们还有五分钟车外交流时间，五分钟以后我们可以出发。”

“……现在他是那个守时的人了？”

Eduardo一脸复杂。

“没有啊，他还是会在董事会上迟到。”Dustin挤眉弄眼地暗示他，“他好想和你一起吃晚饭啊。”

“是啊。”Eduardo一掀眉毛，“顺便一提，我不送Chris去机场是因为他准备开车回DC。”

“噢——我就知道！”Dustin气愤的钻进车里，“你这个虚伪的Eduardo，快把最爱我的那个Wardo还回来！”

21.

Chris对Dustin希望独占Eduardo送机待遇一事表示不满，并发邮件谴责了Dustin。

Mark没告诉Eduardo这是他说的，但Eduardo当然知道。

“下次我一定坐飞机去找你。”Chris向Eduardo张开双臂。

“那下次你一定提前告诉我，好给我留时间去租一辆更好的车接你。”Eduardo大笑着给了他一个甜蜜的拥抱。

“Wardo说因为你走的太快害他没时间租一辆更好的车，并且要为了Chris下一次来访租更好的车。 ——MZ”

Mark在一边给Dustin发短信。

“天哪，Marky，你还在吃醋吗？ ——DM”

“滚开。——MZ”

Mark用了全大写并调整了字号。

“别担心，去和他讲你有多爱他，他会和你一起回加州的！ ——DM”

“说起来你们甜甜的晚餐约会进展如何？ ——DM”

“没有进展。 ——MZ”

“Mark。”Eduardo叫他。

Eduardo越来越喜欢用他的名字做语气词了。Mark想。他觉得这不是个好现象，因为他发现无论Eduardo用他的名字代表哪种语气，最后妥协的都会是Mark。

Mark又是个有魔力的单词了，从Eduardo嘴里说出来的时候。

“什么？”

“你得来和Chris道别呀？”

Mark想拿他的剑去戳Chris看好戏的脸。Chris多留了一晚上就为了知道他们晚餐约会的细节而Eduardo因为Chris没走坚持买了外卖去进行三人晚餐。“金发都是婊子”，Mark向除了Chris以外的金发生物道歉。

“再见。一路顺风，不要超速，Eduardo会想你的，就这样。”

“我也会想你的。”Chris笑嘻嘻的给Mark一个拥抱，并悄悄在他耳朵边说道：“今晚的晚餐约会一定要加油啊。”

“哦。”Mark把他推开。

他还以为这个GAY能有什么新鲜的法子。

“一点都不出达达大人的意料。你得更努力啊Marky！ ——DM”

“我说滚开！ ——MZ”

22.

“晚餐约会”进行到后半程。

Eduardo好笑的看着Mark。Mark抿着嘴瞪着Eduardo。

他们正坐在Mark套间的沙发上，小桌子上摊满了啤酒瓶。

（这当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‘约会’。Mark完善后的调查资料显示人在熟悉环境下更容易吐露心声。）

Eduardo叹口气。

“好吧，Zuckerberg——”

“不，不对。”Mark迅速打断他。

“Mark——”“不对。”

“Mark？”“不对。”

“Mark！”“你生气了？”

“Mark……”

“……好吧，你生气了，我们停止。”Mark耸肩，“我早就说你会生气。”

“你没说过。”Eduardo用叉子指他。

“那我就是在心里说过。但Wardo，”Mark严肃的攥着空啤酒瓶子，“你真的得停止这么做。”

“叫你的名字？”Eduardo再次叹气，“我觉得你喝醉了，Mark。”

“是停止在我的名字里加入过多的语气。我没醉。”Mark松手让啤酒瓶掉在地毯上，“你生气了，那我们开始下一个话题。”

“天啊，Mark。”Eduardo低头捂住脸，“已经十一点了，你给你的话题们列了一张表格吗？”

“我知道时间。”Mark盯着Eduardo头顶的发旋，突然有点犹豫，他一边说话一边向Eduardo伸出手，“我还知道我喝了多少瓶啤酒，我没醉，我把它们列在电脑上了，所以是的，有一张表格。”

“是什么？”Eduardo把脸闷在自己掌心里问他。

“……”

Mark的手不受控制的落在Eduardo的头发上：“你今天抹发胶了吗？”

“Mark！”Eduardo的耳朵通红，他更低的把头埋进膝盖，并一把抓住Mark的手，“你真的喝多了！”

“你也喝了。”Mark忍不住弯起嘴角，他喜欢Eduardo的手的温度，“但刚刚不是我想说的话题，我是说……”

Eduardo深吸一口气，他把Mark的手拿下去，抬起头，微醺后亮晶晶的眼睛看着Mark。

“……我是说……”

Mark突然哽住。他不知道怎么对着Eduardo亮晶晶的眼睛说话，也不知道怎么在Eduardo还握着他的手时说话。

“Mark？”

Eduardo问。

23.

他们在晚餐后讨论过二十一个话题。

Mark数着呢。

他想着Chris和Dustin的鼓励（还有得知他再次没能说出口之后将迎来的取笑），和Eduardo在自己的房间里喝掉一瓶又一瓶的啤酒，Eduardo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，但又好像不知道。Mark说着，Eduardo听着，没有Chris也没有Dustin，他们说了三四个小时（三个到四个小时，因为房间里没有挂钟）。

必须要开始进入正题了，Mark想。他想起Eduardo送走Dustin和Chris时低落的情绪——Eduardo没有留下的打算。Mark从最开始就对此有预感。

为了留下Eduardo，或者说为了不与Eduardo分开，Mark本来想在今晚和Eduardo谈谈Facebook。不一定要谈起那场官司，就，就说说这两年Mark怎么管理Facebook，以及他怎么在管理Facebook之余想念Eduardo。如果Eduardo愿意继续听下去，他就趁机邀请Eduardo去Facebook看看。去加州，Eduardo得有个住处，刚好Mark有一套房子——还刚好有收拾好的客房。

他没有一直在想念Eduardo，但他的的确确想念Eduardo。他没告诉Dustin和Chris的是关于他为什么如此怯于获得Eduardo的原谅——因为Mark认为，Eduardo真的因为他受到了巨大的伤害。

当然了，Eduardo怎么可能没被Mark伤害到呢？他本来是哈佛经济系最优秀的那个，却因为Mark和他的官司要奔忙于学业，他本来应该在华尔街大放异彩，也因为Mark在毕业后“不得不”回到巴西（圣保罗和华尔街，好像这真有的比）。

最让Mark感到悲哀的是，他知道刚到新加坡的Eduardo是什么样子。

Dustin把那条新闻链接给Mark发去的时候Mark没有点开。为什么要看呢？他和Eduardo没有关系了，他们签了保密协议，甚至不能公开评价彼此。他们没可能在一起，更没可能做回朋友。

可最后Mark还是看到了Eduardo，因为Dustin给他一连发去无数张相同的照片。那是Eduardo。照片里的Eduardo的脸是苍白的，他像是很久没能睡好觉或者好好吃东西，垂着头，眼窝在阳光下有浓重的阴影。

什么样的环境能把Eduardo磨成这个样子呢？

Mark想了很久，他盯着那张照片，企图在上面看出Eduardo生病或是什么的迹象，那也合理一些，但是没有。

那更像是心理疾病的症状——失眠，少食，新加坡没有他的熟人却吸引他前往，或许还可以加上拒绝与人交流。

Mark一直认为他应该为那时候的Eduardo负上一定责任（倒不是说他不愿意完全担责，只是理智点，Mark还没自大到认为Eduardo会只因为他变成这样），如果不是他，Eduardo也不会回到巴西，对吧？

Eduardo就是那样说的，他说“都是你的错”。

或许Mark真的应该为此背负全责。

这让他怎么有勇气去和Eduardo说起Facebook呢？

Mark从酒瓶后悄悄看Eduardo，Eduardo笑着，比从前还要专注的注视Mark，笑的比从前还要开心。

Mark觉得自己的勇气又消磨了一点，又涨了一点，和瓶子里晃荡的酒一样起起伏伏。

好吧，他必须得说出来，他不能一直留在纽约，Dustin都知道这个。

“Wardo。”Mark说，他轻轻（不舍的）把手从Eduardo的手里拿出来，坐直身体。

Eduardo因此有些惊慌（他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覆在Mark的手上），他的耳朵更红了一点，并借说话来掩饰：“我听着呢。”

“我想说的是——”

Mark深呼吸。快点，Mark，你要说的是Facebook，是你最优秀最完美的造物，你了解它的每一个细胞，只是随便说说，任何关于Facebook的——

“我——”

Mark真的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说，他的话就在嘴边了，他停顿一下，舔舔嘴唇，咽口口水。

Mark张开嘴。

“嗝。”

Mark打了个嗝。

24.

Eduardo真的，真的，真的没有想笑出声。

但那是Mark呀。

25.

Mark才不是会因为一个嗝中止计划的人，他因为喝多汽水打嗝的时候也可以编程。

“你不能因为这个笑我，这是（嗝）正常的生理活动，我得继续我的话题而且（嗝）得快一点说以免被打断。我知道（嗝）我表现的不是很好，我有点紧张，我不知道你（嗝）会不会不想说这个问题但是这确实是一个迫切（嗝）的问题。”

Damn。

26.

Eduardo在沙发上笑到抽搐。

27.

“（嗝）你对近几个月的生活有计划吗？我觉得你可能暂时没时间（嗝）回答我鉴于你正忙着嘲笑我的正常生理行为（嗝）。我考虑过这个而且我认为你应该没有计划（嗝），你没买车而是去租车，你一直住在酒店但是又不是长期租住（嗝），你没有工作计划否则你最近不会这么闲。”

Mark开始适应打嗝的频率了，他调整自己的语速，好避免被愚蠢的嗝打断一个整句。

“我的意思是（嗝），既然你没有打算而且我有一些事情要处理，你可以（嗝）（这个分隔不对，Mark太紧张了），你可以（嗝），你他妈的可以（嗝）——”

他的身体有这么讨厌他的精神吗？

“哦——Mark。”Eduardo蹭掉眼泪，他的脸笑的通红，声音软绵绵的，“你可以去掉没必要的词了，你想让我做什么？”

“我想让你（嗝）——这他妈绝对不能阻止我（嗝）——来加州。”

Mark说完了，他坐在那里，盯紧Eduardo的表情（一边打着嗝）。

（他是不是跳过了不少计划内环节？谈谈Facebook什么的，他提到Facebook了吗？）

28.

“……Mark。”

Eduardo看着Mark，他从沙发上坐正，之前微醉的懒散和笑意都消失不见了。但就算这样，他的眼睛里依然带着一分温柔。

Mark不喜欢Eduardo用这种眼神望着他，至少不是现在。他试图吞咽口水以克制下打嗝的冲动，但上身还是一抖一抖的。Mark想说话，又仍然怀抱着一丝希望不愿意打断Eduardo。

“你应该喝点水，”Eduardo说。认真的吗，他宁愿关注Mark打嗝的问题也不想回应Mark的邀请？“我是说，你打嗝可能是因为冰啤酒喝多了——或者你有点紧张，但肯定有冰啤酒的原因。”Eduardo继续分析。

“我不，我没有，至少现在——”Mark努力挑选词汇，这有点像程序运行的过程（把每一个可能放进起点运行然后由条件判断那是否符合要求）。他试图把Eduardo的话引回开始的问题而不是任由Eduardo对他表示让Mark如噎在喉的关心。

“Mark。”Eduardo打断他，“我的意思是，你没有必要那么紧张。”

“我不紧张。”Mark飞快的说。

“那么就是冰啤酒的问题。”Eduardo不自觉的翘起嘴角（抿着嘴，像是紧张但又像是在偷笑），他眼神向下瞟时注意到Mark盘在屁股底下的光脚丫，又迫使自己去与Mark的眼睛对视，“我们在加州喝啤酒的时候可不能喝这么冰的。”

哦，哦——天哪。

Mark没能继续打嗝，他瞪大眼睛看着Eduardo。

Eduardo笑出声来，他倾身向Mark，抱着他（并把左手放在Mark的小卷毛上），语气里有明显的促狭和喜悦：“你现在想要一个抱抱吗？像我和Chris那样的？”

Mark回抱住Eduardo，他不大高兴（实际上是过于高兴）的嘟囔：“是像Mark和Eduardo那样的。”

29.

Eduardo早就猜到Mark想说什么了。

Eduardo也早就决定好他要回答什么了。

Eduardo喜欢Mark。

他喜欢看Mark露出的每一种情绪，每一个小动作，他尤其喜欢当那些小动作只有Eduardo本人能看到时。这给Eduardo一种安全感。

（但Mark认为这不能被作为Eduardo开始习惯于捉弄他的理由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