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ark / 佣兵!Eduardo
42.
“Wardo。”Mark叫。
他一边叫Eduardo,一边犹豫。
Mark很少犹豫,能影响他决心的人或事屈指可数,Eduardo恰好是其中优先度最高的一个。
“嗯?”Eduardo歪着头,他刻意用压低的鼻音甜蜜蜜的回应。
Fionn和Richard早出去了,Eduardo能尽情与Mark说任何想说的——刚刚还在硝烟里穿行的Eduardo一身荷尔蒙无处挥洒,只能通过电话聊以慰藉。
“……”
Mark抿紧嘴巴:“我看不到。”
“你想看什么?”Eduardo笑嘻嘻的调侃他。
你。Mark险些脱口回答。
这没道理。
Mark深呼吸,清清嗓子:“Wardo,我得和你说一件事。”
Eduardo不能一直仗着不对称信息掌握主动权,Mark想。(Eduardo知道Mark多爱他,知道Mark担心他,好像Mark不知道他知道这些一样。)
Eduardo想不出Mark会在这时候说什么:“什么?”
“我知道你是那个狙击手,我之前认出你的‘同事’了。”Mark说。
“唔。”Eduardo恍然大悟,他决定晚一点去揍Fionn和Richard一顿。
Mark紧接着问:“你为什么只救过我一次?”
不讲道理。Eduardo想。他还得寸进尺了?
Mark抱怨:“我那时候不知道是你,做了好几天噩梦。”
“……”Eduardo皱起眉头。
“我再之前被绑架的时候,警察来的太晚,我还受伤了。”
“……”Eduardo垂下脑袋。
“好几次。”
“Mark……”Eduardo软软的安慰,“但你没中过枪伤,多好啊。”
“你中过?!”
“救你的那次,被警察的子弹蹭到头皮了。”
“妈的——”
“可疼了。”Eduardo忍着笑,一副委屈极了的口吻,“Mark。”
“……”Mark咬牙。
“好啦,Mark,别这样。”Eduardo敛起笑意,“你如果想告诉我什么,想问我什么——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,你可以告诉我,任何事,任何时候,永远有效。”
“不。”Mark坚决的回答,“不是现在。”
不是Eduardo还在战场上的时候。
“好吧。”Eduardo说,“那你想不想听上一次我救你的时候发生了什么?比如说我是怎么从那个平台上看着你,越看越想你,直到我把瞄准镜从你的脸上挪走我都在想你……”
“Wardo。”Mark屏住呼吸,“在开始电话性爱之前,你真的安全吗?你保证?”
“我保证一千次足够了吗,瞄准镜里的先生?”Eduardo声音低哑。
“暂时够。”Mark说,“现在,继续告诉我你怎么在狙击的时候想着我硬起来。”
Eduardo深深的,深深的认为,Mark的声音又冷酷,又性感。
43.
Eduardo他们潜伏的第三天傍晚。
他们寄宿的线人一家突然一起出门了。他们从未在傍晚离开过家门,准确来说,在这种时常会受战火波及的小城里,没人会在太阳落山后出门。
Richard听到门从外面被锁上的声音。他轻轻拍起Fionn,又用眼神示意Eduardo继续与电话那边的Mark交谈。
“我已经保证过一千五百次了。”Eduardo委屈的朝Mark嘟囔,一边翻身下床,把枪握在手里。他看向Richard,“我不能再安全了,我还穿着防弹衣呢。”
Richard会意,冲他点头。
这意味着Eduardo再一次成为那个肩负断后责任的人——他有防弹衣啊。Fionn咬着后槽牙多给Eduardo塞了一打弹夹。
“你在做什么?”Mark察觉到Eduardo的语气变化(他在这件事上总是过分敏感)。
Eduardo哑然。
就是一个停顿。Mark一咬嘴唇,好像原本就没打算等Eduardo回复似的继续道:“Sheryl这两天给我推荐了一个餐厅,在Facebook附近,我没去过。”
“好啊。”Eduardo立刻回答,“我会提前提醒你去预定双人桌的。”
Mark又和Eduardo说起其他琐事,同时他打开电脑,开始尝试连接Eduardo此刻的通话信号。
“别那么紧张。”Eduardo听出Mark敲击键盘的声音(Mark很久没有在和他通话期间敲击键盘了),“什么事都没有,Fionn在跟我捣乱,我打完这通电话就去揍他屁股。(Fionn:嘿!)”
“哦。”Mark置若罔闻。
Richard等所有人整装完毕(时间很短,短到Eduardo还没找到合适的理由挂掉电话),他打开房门,走到楼梯上。
楼梯的下半部有一扇窗户,对着屋后的一小片空地。Richard弯腰,微微朝窗外露出半边脸。
——砰。
一声枪响。子弹与碎玻璃片擦着Richard的耳朵飞过。
“操!Fi!Ed!”Richard大吼着,反身冲回阁楼。
Mark正进行的信号追踪断了。
Eduardo什么都没来得及说,他匆匆挂掉电话,和Fionn一起带上战术耳机,持枪占据房间两个角落。
“我们果然让那狗娘养的卖了!”Richard一边拿枪一边破口大骂,“操他的,我今天一定拆了这房子——至少十条枪在后门,紧急预案C,先去正门!”
“我就说他不是好人。”Eduardo在他俩身后叫道,“他还想偷听我和Mark的电话。”
Fionn先冲下楼梯,Richard紧随其后。子弹从窗外扫射进来,Eduardo趁他们吸引火力,迅速从对方的视觉死角处打出三枪。
对方枪声一顿。
Eduardo伸头瞄一眼,反手抓起机关枪:“死了一个!”
“你逊毙了!”
Fionn大叫。他借玄关隔断掩护,开枪击中正门门锁。不出意料,门外埋伏的机关枪应声而响。
“门口的人更烂。”Eduardo在与屋后的敌人相互射击的间隙回讽。他话音未落,陡然发现对方攻势乍缓。
一瞬间Eduardo心头狂跳,他遵循本能,抱头从满是玻璃碎片的楼梯上翻滚下去。几乎与他同步,那面本来已经布满弹孔的稀烂的土墙被轰然洞穿。
“操!”Eduardo狼狈的栽下最后一节楼梯,“墙灰,玻璃,还有什么?”
“还有十秒!”Richard把他扯到自己所在的角落,“准备突围。”
十秒。一梭子弹打尽,Fionn趁机与他们会和。新一轮射击开始之前,Richard一声冷笑,按下手里的按钮。
惊天动地一声巨响。半面外墙在尘土中朝屋后的空地压下。
Eduardo从残墟后抢先跃出。他戴着护目镜,朝记忆中敌方的位置疯狂扫射。
44.
屏幕上讯号信息消失的一刻,Mark感到自己呼吸困难,胸口发闷,脑子里全是枪声与刺耳的电磁声。
“Wardo。”Mark叫。但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,于是闭上嘴,房间里只有Mark自己无法察觉的粗重的呼吸声。
他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回转到人世。
Mark拿出手机,找到Sheryl的号码:“联系圣荷西机场,我需要去阿富汗的航行许可,马上。”
他颤抖着再次做了个深呼吸,继续道:“在我的飞机上准备医疗队伍——急救队伍,所有需要的设备找医院借调。”
Sheryl没多问,Mark庆幸她没有多问。他挂掉电话,站起来,又坐下,再一次给Sheryl拨过去:“不是阿富汗,是巴基斯坦——奎达机场。”
Eduardo曾跟他说起过他们的撤退计划,为了让Mark放心。(Mark从来没能放心,当然了,Eduardo在他的梦里每一天都与血和子弹相伴出现。)但Mark知道他们原本就准备从阿富汗偷渡进入巴基斯坦境内,使用另外的假身份离境。
这意味着他们离巴基斯坦不会太远,如果有任何意外,Eduardo提过奎达机场会是离他们最近的地方。
Mark攥紧拳头。
45.
几个小时后,加州时间下午三点。Mark接到一通未知电话。
“……”
电话对面窸窸窣窣。Mark屏息:“Wardo?”
出乎意料的,声音并不属于Eduardo。
“谁——哦,你接?”那个声音小声问道。
Mark:“……Wardo的那个同事?”
“他听出来了!”Fionn惊讶的低叫,又说道,“别折腾,他认出我了。”
他明显没在和Mark交流,但语气也并不消极。Mark想,可Eduardo没说话,Eduardo肯定要第一时间和Mark说话的。
“Mark——Marky,大老板。”Fionn说,“你现在有私人飞机了吗——嗷!”
“Mark!”Eduardo夺过电话。
“Wardo。”Mark依然不敢就此放松,“你需要飞机?你现在还好吗?之前出了什么事?”
“……”
电话对面又传来杂音。
“是我,Ed和Fi……打起来了。”Richard说,“我们需要飞机。”
Mark眨眨眼,(Eduardo没事,他意识到。)他慢慢张开嘴巴,吐出一口气。
“……奎达机场。”Mark说。
“什么?”Fionn瞪大被揍出了乌眼圈的眼睛,“那个Mark真的有飞机了?在奎达?”
Eduardo:“哼。”
“别得意。”Fionn扭回头,“他又没有和飞机一起过来——万一他过来了,你怎么和他解释你的伤?”
Eduardo垂下眼睛,小声回答:“……这没什么好解释的。”
Fionn不理他。
Eduardo在掩护过程中中了几枪。
那他妈真的很疼,不规范武装组织的武器毫无人道主义顾虑,Eduardo在被Fionn和Richard拽上车之前就昏厥了两次。
“我的两颗肾都还在吗?我感觉不到我的肾了。”Eduardo问(Fionn用凶狠的急救技术强迫他清醒过来)。
Fionn一点也不想接他的玩笑话:“你中了三枪。”
“至少告诉我其中的三分之二都没打到我的肾?”
“没有,没有。”Fionn翻着白眼替他包扎,“你还能等痊愈以后跟你的Mark继续你们恶心愚蠢的师生play。”
“——那就好。”Eduardo哧哧的笑着。他的汗淌了满座位,眼睛也被血和汗糊着,“但是有点疼,你在帮我上药了吗?”
“当然。”
“之前的消毒呢?”
“废话。”
Richard反应过来:“你发烧了?”
Eduardo用力眨了一下眼睛,哼哼唧唧的说:“好像是。”
“——妈的。”Fionn说,“你得去医院。”
“再挺一段,我们先离开阿富汗境内。”Richard开着车,从后视镜里担心的看向Eduardo,“我们应该在三天前就走。”
“说起这个。”Eduardo慢吞吞的问道,“我们不继续观察了对吧?”
“你在发烧呢。”Richard说,“我们不能在你受伤的情况下继续任务,而且你还发烧了。”
“那给Mark打电话。”Eduardo朝Fionn笑,血垢后面的棕色大眼睛湿润又甜蜜,“他现在肯定有私人飞机啦,我可不想再在巴基斯坦住上一个月。”
“Mark可能不会让我和他解释。”Eduardo回想过整件事,觉得除了自己不慎受伤以外没什么太值得心虚的地方,继续说道,“但他会担心。”
“你当然不想让他担心,因为你俩是甜蜜蜜的一对儿?”Fionn嗤笑。
“是呀。”Eduardo居然承认了,“所以我们别让他知道——你俩还有子弹吗?”
“你干什么?”
“你俩在飞机上的人向Mark汇报我受伤的事情之前劫下飞机,怎么样?”
“啥?”
“然后我们威胁机长调头去新加坡——”
“为什——哦。”Fionn在Richard的闷笑里反应过来,“我差点忘了,Dick提过这个。”
“政府要求,避免把我们直接和美国联系上。”Richard再次解释。
Eduardo小心翼翼又固执的耸肩,表示对Fionn的嘲笑。
Fionn气结,不假思索的又问:“可我们怎么降落?怎么临时更换航线?我是说——”
Eduardo大大咧开嘴,他一边按住小腹(那儿被打中了,但万幸,有防弹衣,这颗子弹没打进他的身体里,但也有点罪受。顺便一提,另外两颗子弹打在腿上,景况惨烈,但不致死,也不致伤残),一边抽搐一样的狂笑不止。
“Eduardo!”Fionn恼羞成怒。
“天啊,Fi,你的脑子中弹了吗?”Eduardo笑的抽抽噎噎,“Mark当然知道我们要去新加坡,我和他说过,我们不能直接回美国。关键是,你看,他才刚从纽约回到Facebook没几天,不可能再去新加坡了。”
“所以我们只是要威胁飞机上的人不许通风报信?这可一点都不刺激。”
46.
Fionn收回前言。
他们抵达奎达机场的时候是深夜,Eduardo因为持续低烧,在半路又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。
Mark联系的医疗队伍极度专业高效,飞机进入平流层后一个小时,Eduardo依然睡着,他身上的所有伤口(枪伤,弹片和玻璃碎片的擦伤,还有碰撞什么的)都已经被处理好了。(顺带的,Fionn和Richard的伤口也都被照看过了。)
这都没什么,一切顺利,除了Fionn没能按照Eduardo嘱咐好的那样,在机组人员通风报信之前威胁他们。这是Fionn的错,但那有客观原因。
Mark沉默的坐在Eduardo的旁边敲击键盘。
Fionn和Richard不知道他是在因为Eduardo受伤而生气,或者是为了见到Eduardo开心。Mark面无表情,除了Eduardo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可Eduardo还躺在那呢,吊瓶里的液体一点一点流进Eduardo的血管里。Fionn阴暗的想,Mark Zuckerberg很有可能在腿上的局部麻药之外还给Eduardo打了安眠药,或者镇静剂什么的,不然Eduardo怎么这么被人折腾还不醒?
“……”
Eduardo低吟一声,眼皮颤动。
靠。Fionn扭头去看睡在另一边的Richard,深感Eduardo和他天生不对盘。
(他没想起来和Eduardo更不对盘的还有一个。)
Mark停止敲击键盘,他甚至迅速的扣合笔记本电脑,前倾身体,紧盯着Eduardo。
“……Mark……”
Eduardo咕哝着,不大情愿似的睁开一点眼睛。
Mark迅速回答:“我在这(I’m here)。”
Eduardo笑了,他又闭上眼睛,往Mark的方向侧了侧头:“为了我吗?”
“不然呢。”Mark反问道。
“唔——”Eduardo翘起嘴唇,他以为自己在闭着眼睛思考,Mark看着他,握住他的手。
Eduardo又睡着了。
目睹全程的Fionn:这可太刺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