馒头头

Mark / 佣兵！Eduardo

47.

Eduardo再一次醒来的时候，飞机正朝着新加坡开始下行。

他这次是疼醒的——麻药的效力过去了。Eduardo睁开眼睛时，Mark正好拿起一块毛巾，要给他擦掉额头上将落未落的冷汗。

“Mark，我——”Eduardo顿了顿，用力（但实际是无力的）去扯Mark手肘处的衣服布料。Mark低头看他。Eduardo紧盯着Mark，眼神一点一点从恍惚变为愉悦。他的声音低哑粘腻：“我想跟你做爱。”

Mark面无表情，他把毛巾搭上Eduardo的眼睛：“你现在不能动。”

Eduardo毫不意外，他继续把手指头挂在Mark的衣服上：“那我能喝水吗？”

“不能。”Mark语气坚决。他早询问过医生相关事项。

“你至少要选一个的，这是谈判基本法则。”Eduardo抬起另一只手，想把毛巾拿开（谁都知道他的眼睛就是打败Mark的最大武器了）。

“那做爱。”Mark毫不犹豫，“等你好了以后。”

“可我受伤的时候你更占便宜啊。”Eduardo把毛巾丢在一边，奋力侧过身，用那种带着笑意，又认真，又委屈的眼神看Mark，“我在让着你呢。”

Mark与他对视片刻，一掀嘴角：“不需要。”

“……”

Eduardo哑口无言。

这回终于轮到Mark用那种“我早知道你想做什么”的语气同Eduardo说话了：“你如果腿很疼需要用说话来转移注意力的话，我们可以说点别的问题。”

“可说话我会口干。”Eduardo振振有词。

Mark波澜不惊的看他一眼，站起来，从Eduardo身体的另一边够回之前被扯掉的毛巾（他的身体伏在Eduardo的腰腹上时，Eduardo的眼睛控制不住的追随Mark的小卷毛）。他离开原位，过了一会拿回一条沾湿的新毛巾：“用这个沾嘴唇。”

Eduardo这下确实感到委屈了。

“几个问题：第一。”Mark说，“那家餐厅是巴西菜，但你现在受伤了，所以不能吃。”

“什么——哦，我以为我们要去新加坡？”

“我认识过他们的主厨了。”

“这说明Sheryl的确非常强烈的在向你推荐这家餐厅？”

Mark挑眉：“第二，我在新加坡没有预定宾馆。”

Eduardo会意：“可我家位置很好，装修也好，房租得很高才行。”

“真巧。”Mark说，“你正和一位亿万富翁说话呢。”

“好吧，看来我不能在房租上为难到你？”Eduardo忍着笑，朝Mark努嘴，“我有点渴了。”

Mark用湿毛巾给Eduardo擦了擦嘴，又继续说道：“你不能。”

“第三。”

Eduardo专注的看着Mark。

（这意味着Eduardo正不自觉的噘着嘴巴。）Mark顿了顿，故作无意的低头，蹭了下他的嘴唇。

“嘿！”Eduardo笑出来，他抗议，“你把我仅有的水都舔走啦。”

“刚刚沾得太多了。”Mark说，“第三。”

“嗯？”

Mark垂眼，又轻轻眨了一下。他伸手去把Eduardo的手放进被子里：“你还没告诉我，你为什么要做佣兵？”

Eduardo攥起手，把Mark的手掌和他的一起留在被子下面（Eduardo手心里全是因为忍疼冒的汗）：“你连这个都知道了？”

Mark摇头。

“所以你之前就知道了，我在阿富汗第一次和你打电话的时候吗？”Eduardo语气微妙，“那你当时在难过吗？因为我？”

Mark不说话。他又想起之前关于Eduardo经历过的绑架与他成为佣兵的原因的种种猜测。

“天啊。”Eduardo小声问，“那你是怎么在那么难过的时候硬起来的？”

“……”

Mark愤怒的抽出自己的手：“是你先对我做性暗示的！”

Eduardo轻松的笑起来：“可你回应了呀——我本来是准备告诉你的。你想现在就知道？”

Mark点头。

“其实也没什么。”Eduardo说，“我本来就是要告诉你的。长篇演讲之前先来一点水怎么样？”

Mark算一算时间，用沉默拒绝他。

“好吧。”Eduardo对此接受良好，并迅速找到了最好的处理办法，“那我就简单点说。”

Mark不满的看他。Eduardo朝他咧嘴一笑。

“毕业以后我回到巴西，爸爸安排我在家中控股的一家企业任职。那段时间Cam集团——我家的老对头——计划对我在的这家企业实行恶意并购，被我拦下来了。之前有人背后说我资历不够，位置太高，我正好借这个机会反击Cam在公司立威。那半年他们的股价被我搞掉三分之二，之后我反过来开始着手准备并购他们。

“并购案刚刚提出不到一周，我被绑架了。你已经知道这个了？（Mark点头）Cam的CEO为了报复把我关了一个月——外部手段干涉市场公平，Cam的CEO显然不是经济系的毕业生。一个月后爸爸的人才找到我。顺便一提，Fionn就是当时受雇救我出来的那个人。爸爸担心我继续留在圣保罗会有心理阴影，让我去新加坡疗养，仍然是Fionn受雇保护我。

“在新加坡的时候Fionn用射击帮我转移注意力，发现我特别有狙击的天赋。他问我要不要加入他的小队——我答应啦，因为我那时候失业了嘛——再之后我才发现我们是佣兵，可来不及反悔了。

Eduardo笑着看Mark：“我那时候想着，佣兵也不错呀，起码下一次看见Mark Zuckerberg的时候我能用枪指着他的脑袋，看他会不会再给我六个亿。”

“不会。”Mark立刻回答（Eduardo：“你个小气鬼！”），又追问道，“你为什么要回巴西而不是弗罗里达？”

“因为Alex他们都在那边，不需要我。”Eduardo瞟了一眼Mark，“也没什么，事实证明我也可以做个称职的CFO。”

“……我们等会会讨论到这个的。”Mark短暂的闭了一下眼睛，“不要转移话题——关于‘心理阴影’和‘转移注意力’？”

Eduardo抿嘴：“这你也想知道？很无聊的。”

“你刚刚故意避开这个。”Mark坚持。

“一点心理问题，我被关了一个月呢。”Eduardo仍然不乐意多说，“你也能猜到，没有多严重，就是做恶梦，吃不下饭什么的。”

“幻觉？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注意力问题？”

“解决了——我现在可是狙击手。”

“药物？”

“没有，没上瘾。”

“你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吗？”

“我记得，非常清楚，因为那什么都没有。”Eduardo哭笑不得，“我真的已经没事了，Mark，那只是短期的，而且我当时就有积极配合治疗。”

“你现在还有过度警觉的问题。”Mark指责，“好几次，对吧？你的同事们睡觉需要在枕头底下放枪吗？”

“——他们不，可这么干的狙击手不在少数啊。”

“所以，枪支依赖？”Mark思考着向Eduardo申明，“我学过心理。”

“我知道，我记得。”Eduardo叹气，“好啦，没有别的了。”

“枪支依赖。”Mark下定论，“你又回避这个。”

Eduardo咬着嘴唇。

“快到新加坡了。”Mark说，“我们可以在新加坡解决你的所有问题，这次我来。”

“好吧，Mark，好吧。”Eduardo说，“我会配合的，我知道我跑不了。你还有别的问题吗？”

“你的腿还在疼吗？”

Eduardo大声抽气：“非常疼，它们不喜欢你逼问我。”

“我也不喜欢。”Mark又一次凑过去亲吻Eduardo的嘴唇，“你知道问题在哪吗，Wardo。”

“什么问题？”

“是我的错，我当初可以选择另一种方法——如果我一定要、让你离开，我是说，离开Facebook——我本来可以和你说的，对吗？”

Mark强迫自己去看Eduardo的眼睛，他的语速飞快，完全不给Eduardo插话的余地：“如果不是因为我用那种方式，我骗你，我知道，因为我骗你。我明知道这对你的影响我还是这么做了，而你也确实因为这次‘失败’才不得不回巴西。”

“你原本不需要对下属证明自己，也因为我，我还主动起诉你，把整件事闹得人尽皆知。否则你不那么着急处理Cam集团，也不会招致绑架。你本来、你本来可以——你身上有其他旧伤，还有你之前手臂的伤，也可以记在我头上。”

“Mark。”Eduardo气愤的打断他。Eduardo真的气坏了——他的目光立刻让Mark回想起百万会员夜那天的Eduardo，Mark闭上嘴，他用“我早知道会这样”的笃定目光看着Eduardo。

Eduardo的冷笑里也全是“我早知道会这样”的意味：“我早知道你仍然这么自负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件事？你知道吗，我一点也不担心你会在意‘雇佣兵’或者别的什么，只有这个。”Eduardo瞪着Mark，一字一顿，“你骗了我，没错，到此为止。你对我24岁至今的人生所做的唯一贡献，听好了，唯一——我依靠想你才能熬过那一个月。”

“……什么？”Mark又一次问。

“所有的事都和你没关系，除了我被绑架的一个月里。”Eduardo从被子里伸出手，咬着牙紧紧抓住Mark，“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记得当时的场景？那儿什么都没有，我被关在黑屋子里，整整一个月。没人告诉我那是一个月，我什么都看不见。水和食物都在我睡着的时候放进来，我上厕所的时候会被蒙上眼睛带出去。我那时候想了很多——想了很多你。”

Mark浑身僵硬。

Eduardo继续说：“本来也不是你，是在过了一段时间以后。我开始想我们刚认识的时候，我还记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叫我Wardo，什么时候给了我Kirkland的门卡，我第一次留宿在你的房间里……等我再没有什么别的好想的时候，我开始回想我们质证的时候。”

Eduardo的语气平缓下来，他定定注视Mark——Mark的瞳孔在颤抖，惶恐又期待的望向Eduardo。

Eduardo问他：“你在后来想过那段时间吗？”

Mark不说话。

他当然想过，在看到那张照片以后，在他终于明白自己一直爱着Eduardo以后。他强迫自己去回想那段剑拔弩张的混乱时光，想弄清楚他们到底如何打出最差的结果。

但在那之前，Mark从没想过Eduardo。他早早给Eduardo及其相关事宜打上了“永不录入”的标签，以避免可能带来的二次伤害。

Eduardo也是同样的。

“我在被绑架之前从没回想过那段时间。”Eduardo说。他的眼睛看着Mark，却好像自顾自陷入了回忆，“我曾以为自己在质证的时候很冷静，但回忆起来，那又变成了一团糟。”

“是的。”Mark说。

Eduardo快速的笑了一下：“所以我不喜欢那段时间，包括那时候的你和我自己。”

“Chris说我们是两个混蛋。”

“是，我们是一对大混蛋。”Eduardo点头，又继续说，“在那间屋子里我无处可避，我试着想了一切可以回想的事情，但事实是那些回忆总会不知不觉变成你——你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。”

Mark又一次沉默了。

他记起看到Eduardo照片的那一晚。Mark坐在漆黑的屋子里，他脑海里全是Eduardo。Eduardo笑着，跟他说话，和他玩笑，他们合作，争吵，直到Eduardo坐在Mark对面的椅子上，嘲弄的看着他。

Eduardo用指尖磨蹭Mark的手背，轻轻叹了口气：“如果没有这件事，我恐怕不会原谅你。我或许会在并购Cam之后移民去新加坡，在那展开新的事业。我不会见你，也不会想你。”

Mark觉得那有些痒，他想缩回手，又不敢。他张嘴想说些什么，又不知道能说什么。

Eduardo没等他：“实际上我不止回忆了这些。”他抿了抿嘴唇，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，“我还想了很多——如果有其他的可能呢？你看，你也一直没有结婚——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你也一直没有交女朋友。我想象如果我能去找你，如果我们在什么地方碰面了，如果我给你发一封闲聊的邮件……”

会得到什么样回应呢？

Mark以前从不会想这些，但他居然忍不住随着Eduardo的话一起思考起来。

“Mark。”Eduardo轻轻叫道。他张开汗津津的手掌，覆在Mark的手背上，“是因为这些——是因为我还怀有无限关于未来，关于我们两个的美好期望——不然我会崩溃的。”

“所以我知道自己被Fionn骗去做佣兵的时候想，如果见到Mark Zuckerberg，我要用枪指着他的脑袋，然后告诉他我爱他，我得胁迫他说他也爱我。”

“我也爱你。”Mark说。他反手紧紧抓住Eduardo。

“……”

Eduardo长出一口气（他又变回那个温柔的Eduardo了），说：“可我还没拿回我的枪呢。”

“我也爱你。”Mark重申。

“那么我也该道歉。”Eduardo说，“作为股东，我对Facebook的发展险些造成巨大破坏，而且我还把这一切归罪于你——这是你这么自负的原因吗？”

“这不是。道歉接受。”Mark固执的再一次说，“我也爱你。”

“好啦。”Eduardo笑起来，“我爱你，可以了吗？”

48.

飞机降落在新加坡。

Mark在邻居那取回了Eduardo家里的钥匙，他打开门，医疗队伍把Eduardo推进门。

很久没住人的家里全是灰尘和滞涩的空气。Mark立刻去定了最近的酒店，又安排了保洁公司。

“只打扫公共区域和主卧。”Mark叮嘱。

FIN.